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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呼啸的火车跨过大江,驶过原野,带给很多国人多少儿时的记忆。新中国成立后,汽笛声声,车轮滚滚,那铁龙飞奔、一往无前伟岸雄浑的英姿,见证了中国铁路最后一款“前进型” 蒸汽机车的时代功勋。此后,中国铁路迭代进入内燃、电力和我们今天耳熟能详的“高速时代”。
(摄影:任卫云)
一、火车的序曲
火车之所以叫“火车”,顾名思义“烧火驱动的机车”。因它本是一个高压锅炉将热源燃烧后,形成的蒸汽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往复式动力机械设备,其所形成的动能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于“人力时代”的牛拖马引,正是这钢铁巨人般的磅礴力量,如气贯长虹的重金属摇滚,引爆了整个世界,人类由此进入到一个崭新的工业化时代。
工业文明的革命性往往体现于“黑科技”的颠覆性。当英国人瓦特发明的蒸汽机原理逐渐被社会广泛运用,1814年,乔治.史蒂文森发明了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蒸汽机车,大大加速了工业革命的进程,从此,由蒸汽机车统驭的铁路时代,成为世界交通的领导者,纵横地球近200年。在中国,直到21世纪初,才彻底结束它伟大的历史性征程。
因为有了蒸汽机车,才有了铁路的出现。中国铁路正是沿着这样一条学习借鉴、创新发展的道路坚持走到今天,从晚清中国人艰难制造的第一辆“龙”号蒸汽机车(又称“中国火箭号”)到今天的具有完全知识产权的“复兴号”高铁,最初的中国铁路人没有忘记龙的传人的族性,期待着龙的穿云破雾。尽管那个时代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百年以后世界铁路“领跑者”将是怎样的姿态,但他们心里肯定不甘却又满是无奈,他们初始的探索与追求同样值得我们铭记。
(图片来源《江西铁路百年图志》)
二、行进的变奏
与今天高铁列车轻灵秀美的流线外形相比,高铁就像是天空中展翅飞翔的鸟儿,突如于大地惊鸿一瞥的刹那,瞬间幻化成高洁明快如精灵般绝尘而去的高傲剪影。而那“气势汹汹”的绿皮火车,吭哧吭哧负重而来,它燃烧的烟尘与行进的速度,唤醒了沉睡的高山,改变了城乡的模样,走走停停的步伐,又让人体会了旅途的遥远,跋涉的艰辛。那些开火车的人还有一个非常大气的名字,叫“大车”。火车,它就像一个有勇气有担当的钢铁硬汉,历尽千山万水,在天地之间展现出撼天动地的强悍力量。
我们讴歌高铁的丰功伟绩,不应忘记蒸汽机车时代带给中国工业化启蒙和奠基的历史功绩,民族工业自主建造的第一台“龙”号蒸汽机车,从一开始就打上的深深的民族烙印。解放后,中国蒸汽机车车型的命名,大多具有那个年代的烙印,胜利、解放、上游、反修、建设、前进,百年中国铁路,历经岁月风雨,如今傲然挺立于世界铁路之巅,这是何等的不易,又是何等的自豪。
现代科技的令人眩目的飞速发展,让今天的火车彻底换了一个模样。如今的铁路已不再是某一种运载工具上百年“包打天下”了,火车进行曲的“曲终人散”,终归是规律和变化使然,新的东西必将取代旧有而带给世界全新的体验,人类正是在这种新陈代谢的更替中变得越来越聪明,走向越来越高级。
(摄影:方少华)
三、旅途的慢板
今天,人们乘坐在高速平稳的高铁列车上,尽享智能化、快捷化、优质化的便利服务,很多人依然怀念“蒸汽时代”留给他们的记忆。当他们高歌“火车向着韶山跑”,第一次走出大山坐火车;当他们欢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第一次体验求学路上绿皮车的漫长旅途;当他们哼着“我不想说”,第一次出门南下打工乘坐“闷罐车”的遭遇,可谓是:美好与不堪交织,憧憬与忐忑同行。
这种记忆同样伴随着我的职业生涯,从进入铁路成为一个与蒸汽机车打交道的人,虽然,我最终没有成为一名火车司机,但有那么几年,我的工作都是围绕火车的“架修”“洗修”作业转,每天通勤下班则在“咣当咣当”和“香烟啤酒矿泉水”的声律中辗转回家,后来工作出差常在晃荡的火车上度过,以至于一坐上火车就像是枕着“摇篮曲”,更加容易入眠,回到静止的床铺反倒让人有些不适了。
那个年代,坐着火车去旅行,从首都北京到琼州跨海,走遍千山万水,阅尽湖光山色。犹记得火车钻隧道,浓烟扑面而来;车停大峡谷,小站叫卖喧闹;车厢内三教九流,千姿百态;南北西东,浓腔软语;车窗外时而清风拂面,时而雨骤风狂,摇曳的小风扇“呼啦啦”驱散车内蒸腾的热浪和异味,尤其喜欢从敞开的车窗往外回看火车经过大弯道时逶迤行进的样子,身后飞逝的山林原野、城市乡村、高原大川……那一幅幅朝霞落日下如梦如幻的画面,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摄影:张卫东)
四、时代的致敬
大多数国人对于铁路的印象,有如初恋般的感觉,不管今天的高铁发展的如何先进,今天的人们只要选择铁路出行,脱口而出的依然是“去火车站”“坐火车”;当年的伟人曾经把火车作为外出考察的主要交通工具,喜欢在列车上学习、思考、谈话;很多新崛起的城市因为地处路网枢纽被称为“火车拉来的城市”,如今,这些城市的主政官员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在城市街心花园或市民广场安放一个“火车头”,以留给这座城市永恒的纪念。今天中国铁路的路徽依然保留着蒸汽机车的经典标识,火车作铁路行业标志性的文化符号,早已植根于国人的骨髓之中。
火车带给人们的回忆是深刻的,也必将是久远的。我们今天嘲笑周边某国的铁路依然存在车厢顶部“开挂的人生”,殊不知,就在30年前,这种“开挂”的景象,在我们很多的铁路支线客车上也比比皆是。我们今天看到许多的抗日神剧中,游击战士在火车头上、车厢顶部、车钩连接处翻腾跳跃,如履平地,而现实中,类似的劳作客观存在,它劳动强度大,存在一定的安全风险,如果没有长期的专业训练,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在半军事化的管理下,这种风雨无阻、日复一日的酸甜苦辣,只有铁路人自己知道,他们,属于这个时代一群“最美的人”。
传统于现代往往赋予艺术创作的灵感和来源。早年,我们从朝鲜电影《火车司机的儿子》中接触到铁路工人红色基因的传承,从《铁道游击队》中飞虎队“扒火车,打鬼子”的演绎中体会到顽强不屈的英雄气概,从《铁道卫士》中感受到大动脉上的殊死搏斗,而《特快列车》《锦上添花》等老电影则彰显了铁路人在和平年代的使命和欢乐,那些关于“火车”、关于铁路的传奇故事和经典角色,至今让人津津乐道,值得我们为之敬礼!
(图片来源《江西铁路百年图志》)
五、伸展的情愫
我们在怀旧老照片中,看到过很多火车穿行在崇山峻岭,奔驰在雪域高原,驰骋在鲜花盛开的峡谷中的画面,朝阳霞披的希冀,落日长河的震撼,在火车长龙负重前行的身形中感怀“从前慢”的日子,回忆那些“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光阴故事。或许,怀旧并不是因为那个时代多么美好,而是那个时候,我们幼稚,或者年轻,更多是因为成长路上的刻骨铭心。
于是,有人写到“时间就象火车一样,飞速驶离,但我却像在车厢里熟睡的乘客毫无知觉,一旦醒来,已经错过很多的东西,甚至错过停开的车站。”又如张国荣说到的“我坐火车从布鲁塞尔到阿姆斯特丹,沿途经过几百个小镇,飞过几千公里土地,遇到几万个人,我开始怀疑,我们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会不会已经错过?”因火车旅途产生的这种“缺憾之美”,恰恰赋予人们浪漫的想象和满满的回忆。
有铁路的地方就有故事。在很多文学和电影作品中,我们可以读到“火车上的邂逅”情节,漫长旅途,你我相对,从陌生到接近,一路默默的关注,旅途中相互的守望相助,渐渐地,你我的凝视的眼神中似乎读懂对方,因为清涩和羞怯,那难以开口表露的情愫,伴着火车的铿锵,悸动于年轻的心扉。终于,火车到站,你我却忘了留下各自的联系方式,长长的站台上,唯有那风中转瞬的一次回眸,一缕微笑,随远去的背影深深隽刻在心底,从此天各一方,再也没了彼此的消息。
(摄影:任卫云)
六、未完的尾声
时代在飞速演进,转眼我们进入到一个信息化、智能化的高科技时代,蒸汽机车已经完全被更先进、更智能的高速列车所取代,一日千里的时空转换,大大改变可人们既有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人们把怀念珍藏在记忆里,书写在作品间,表达在艺术中,后工业化时代的铁路历经凤凰湼槃,依然热度不减,高光在线。
当下中国的三、四线城市,大多有两个以上的高铁或普铁火车站,但钢轨上跑的早已经不是火车。如今的蒸汽机车俨然成为了“历史文物”而备受各方青睐,只可惜,经过几十年新车型的更新换代,各铁路局遗留的“老火车”已所剩无几,唯有在国内几家大型铁路博物馆还能见到曾经在大地纵横驰骋的各类车型“火车”的身影。如今的他们,更像是一个个挂满勋章、解甲归田的老英雄,巨人般威武的身躯静静躺在敞亮的大厅内,接受各路“铁粉”的膜拜,无声地述说着曾经的辉煌。
(摄影:任卫云)
山川大地记住了他们行走的模样,城市乡村满载着他们游历的故事,当一列列流动的音符变成一座座经典的雕塑,火车的前世今生,绝非低垂的挽歌,而是明天的歌唱。火车,火车,永远是他们屹立不朽的名字!(万军)